混善鲨鱼海带带

//照例warning：谨记“马”→“人”、“蹄”→“手”可以帮助你理解很多有毒的低能自造词汇。与此同时，请注意细节。

4.

哦，我亲爱的小读者，你来了。这很好，我泡了一些洋甘菊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尝一尝，希望这味道对你来说不会太奇怪，来，别烫着。对了，能帮我个忙吗？看那边，那里放着一些紫色的燃石，能请你帮我撒一些到炉火里吗？我的腰腿不太方便，只能麻烦你了。是的，一小撮就足够，可以让炉火燃烧得更旺、让故事更持久，不过别太贪心，火焰烧得太高会伤到你的，也会让我的浓汤煮过头。好的，真是个聪明的乖孩子，谢谢，现在坐过来吧，坐到我身边来，我要开始讲今天份的故事了。

上次我们讲完了太宰和织田的初遇，一开始可能不太愉快，但最后好歹是和平收场了。当然，仅仅是在黄花杜鹃丛中的扑倒不足以让它们熟络起来，变成要好的朋友又花了它们不少时间。那么这次就给你讲讲两匹小马亲密起来的过程吧？我许诺了你糖果，我就一定会给你的。

在织田和太宰分别之后，太宰花了整整一周持续不断地每天自杀，用的都是些安静的法子，它其实就是在和织田较劲，想看看这匹小马究竟是会像它保证的那样每回都来救它，还是会像其它被自己弄烦的小马一样放弃打扰它的自我毁灭，如果是后者的话它能坚持多久，放弃的时候又会说些什么。通常来讲太宰会得到“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受够了！”、“你就该被无序抓走！”或类似的咆哮，伴随着易碎品的破裂声和愤愤而去的马蹄声，但是织田没有那么做，它非常有耐心地把太宰从各种各样的地方救出来，从燃烧的火场中、掉落的碎石下、有毒的藤蔓里，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为太宰化解危机，再像哄小孩那样带它到安全的地方给它舔舔毛，好生安抚一番。

太宰虽说喜欢自杀，可是一旦自杀变成每天必做的日课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味，何况自杀也是需要灵感和兴致的，仅仅是为了自杀而自杀毫无美感可言，这也是为什么太宰最后选择毫无技术含量地跳进春汛刚结束的河川的原因——没想到最先厌烦的是它自己，这下只能期望织田作能够对着冰水知难而退了。

是的，太宰没有如愿，不然这个故事也进展不下去啦。

织田第无数次地什么都没说，放下蹄头的活计老老实实一头扎进刺骨的河水当中，连拖带拽地把太宰推上了岸。它们的衣服都湿透了，初春也不是什么能够穿着沾水的织物在室外乱晃的季节，织田见太宰冻得瑟瑟发抖便邀请它一道回家坐坐，好好烘干一下身体，吃些热腾腾的小甜饼，然后再出门晒晒太阳。那个状况下即使是天角兽也无法拒绝这诱马的提案，何况太宰连一个简单的加热魔法都不会使，只得牙齿打颤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用点头作为回应。随后两匹小马就这么湿漉漉水淋淋地穿越了大半个由寇哈玛城，来到了织田并不宽敞的家。

回到住处后陆马把它们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接着用暖乎乎、毛绒绒的毯子把太宰裹起来安置在劈啪作响的炉火前，给了它一杯热巧克力，自己则去烤蔓越莓软曲奇。小天角兽抱着杯子不停地打喷嚏，想抱怨自己不喜欢太甜的饮品，却也知道它给织田添了多大的麻烦，便决定还是闭上嘴，窝在舒适的毯子里暂时做一个乖宝宝。

当织田叼着一盘新出炉的甜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太宰闷闷不乐地嘟囔道：“我之前就说过了，你没必要救我。我即使自杀也不会成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会有那么点超自然的力量来打断我，我不会死的，你来不来救我都没差。”

“是吗？那还真是厉害，像异能力一样。”陆马真诚地赞叹道，把冒着热气的饼干放在太宰面前，“你没有跟我说过你自杀不会成功的事，不过我想就算我知道了也不会改变我的做法，你不会死，可还是会受伤、会觉得疼对不对？”

“会倒是会，但——”

“那不就得了，你不喜欢疼痛，没有小马喜欢。”织田朝着烤盘歪了歪头示意，“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如果我说我喜欢疼痛呢？”太宰不服气地呛声道，没有去吃饼干。

“那你就不会同意来我家了吧。”织田又笑了起来，自己咬住一块甜点开始咀嚼。“我好像放少了糖，蔓越莓也酸了些，”它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要是你不想吃的话我就把饼干留给孩子们啦，它们还不能摄入太多糖分。”

“……你已经有孩子了？”太宰眨眨眼，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你似乎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是领养的。两年前左右泊特玛菲亚发起了一场动乱，有很多家庭不得不抛下新降生的小马驹离开这里。我收养了五匹，两匹陆马、两匹天马和一匹独角兽，如果你想问的话。”

“明明都自顾不暇了，还有闲情逸致抚养别的马的孩子，是该说你烂好马呢，还就只是脑子不灵光而已？”

“大概都有吧。”面对这明显是找茬的发言，织田仍没有生气，它站起身开始把剩下的饼干往准备好的盒子里装。“我的兴趣就是帮助别的小马，这你总该记得。”

“那我也是你眼中需要普渡的众生中的一员？”

“是，也不是。”织田如实相告，说这话的时候它甚至没有停下收拾的动作。“太宰的话约莫不太一样，你比我帮助过的其它小马要更可爱一些，我很乐意帮助你。”

“——你真是匹怪马。”太宰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脸红了，它匆匆下了定论，伸出一只蹄子摁住烤盘，“总得给我留一块呀织田作，我还没吃过哩。”

于是小灰马如愿以偿地吃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饼干，顺带一提，那大概是太宰品尝过的最美味的软曲奇了。

5.

你觉得太宰会被区区蔓越莓软曲奇收买吗？呃，不，不不，所以说这不是一个一见钟情的故事——哦，是的，至少收买了一半——好吧，好吧，一大半。这匹陆马让太宰感到矛盾，它也弄不清楚织田到底是怎么能够做到在把自己当成一匹已成年的马认真对待的同时，也像宠一匹小马驹一样宠着它的。太宰只要发话织田就会用心听，不管内容有多离谱都会尽力回应，它非常看重太宰的意见，因为绝大多数时候太宰都是对的，但是弄明白了这一点的小马基本都对太宰毕恭毕敬，光是看到它远远走过来，还隔着一百米呢就恨不得匍匐鞠个躬，然后立刻一溜烟逃走的。可织田呢？它仅在真的需要正式礼数的时候这么做，动作还标准得无可挑剔，仿佛之前那个毫无芥蒂给太宰舔毛（它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把太宰吓得够呛）的家伙另有其马一样。总之，太宰虽然摇摇欲坠，可还是捂着那点微妙的自尊不肯乖乖就范，拒绝承认自己被别的小马迷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特别是当那匹小马看起来根本没有主观上想迷住它的打算的时候。

不过它也撑不了多久啦。

太宰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药可救的时候它正在苹果园里帮织田收苹果。这一般是陆马会被分配的工作，想当然尔，陆马的踢击是最有力的，它们只用娴熟地在树干上蹬上一蹄，熟透的苹果们就会扑簌簌地被从枝条上震落下来，穿过叶子跌在地上，再被拾进竹筐里等着被运往厨房、做成香喷喷的苹果派。以太宰干部的身份，农场这种地方自然是不必来的，如果天角兽执意要帮忙，运用魔法也能快速地解决问题。可关键是太宰不会其它魔法，体力也不好，却还是鬼使神差地粘着织田一起去了苹果园，理由是“我很无聊”以及“想从头到尾见识一下一张苹果派的诞生”，陆马拗不过它，只得带着泊特玛菲亚里大名鼎鼎、叫其它小马避之不及的太宰治一起干活，于是一整个果园的农活都被交到了它蹄下。这事要是放到普通马的身上，肯定已经气呼呼地甩蹄走马了，但那可是织田，温和的、从不发怒的织田，因此它并未出声抱怨，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不满都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迅速地接受了现实并开始教太宰正确的踢苹果树的角度和姿势，接着在太宰用十次以上的尝试好不容易摘完一棵树的果实时大力夸奖它，末了在小上司哼哼唧唧表示累得不想动之后大度地让它去休息，自己则开始以一蹄一棵树的速度采撷苹果。

太宰就这么趴在果树的阴影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织田以近乎神奇的效率完成工作。看着看着它不禁开始思索，这样的力道和准头，要是踢在别的马身上，不死也得残废吧，而且织田作耐力又好身形又矫健，明显特地锻炼过，十匹不敢说，但六匹肯定是可以打赢的，既然如此为何偏要屈居于一届下层成员呢？这么一想，太宰居然有些愤愤不平起来：那些有眼无珠的笨蛋，眼皮底下放了个狠角不用，等织田跳槽的时候它们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等陆马把所有苹果都送上运输用的货车、只留下一箱作为报酬的果子时，太宰慢悠悠蹭过去冲它说道：“织田作呀，你这不是相——当厉害吗？凭你的身蹄，肯定可以平步青云啊，要不要我把你往上提拔提拔？”这话小天角兽说得倒诚挚，它满以为织田会答应下来，毕竟让五大干部之一钦点可是提着灯都不一定寻得见的好事，此等荣幸理应没有任何泊特玛菲亚的成员会拒绝：它最多象征性地抵抗一下，然后就会像在女王面前受封骑士的小马一样乖乖跪下前蹄，千赞万谢地接了这恩典。太宰都想好了，它可以叫织田作来做自己的保镖，它的确不喜欢疼痛，而这匹优秀的陆马有那个能力让它避免一切外来的、不属于自杀的伤害（虽然看起来自杀的伤害也一并被避免了，有点可惜，但现在太宰觉得那已经无所谓了），还可以任性地要求织田作烤饼干给它，买卖稳赚不赔。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太宰，我无意升迁。”

“那就这么决定了，来当我的——保镖——呃，你说啥？”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织田作老实地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太宰，我无意升迁。”

“可是——可是——”向来伶牙俐齿的小马难得打了磕巴，“可是没什么不行的吧！你能够拿到更多的薪水，孩子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啊！”

“话虽如此，但是比起向上爬，还是底层的工作更适合我一些，再说我也做不到别的事情了。”

“你瞎说！没有哪个‘做不到别的事情’的小马能够大气不喘一下地踢完整片果园！”

“或许吧，但是我认为在泊特玛菲亚里面，只有我现在的位置能够自由地去帮助别的小马。”织田平和地解释道，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要是太宰需要保镖的话，我可以在得空的时候去陪你，或者你可以在任何你需要我的时候叫我去过。”

那么这就是一个毫无回寰余地的拒绝了，太宰当然可以用干部身份命令织田接受它的职务调动，可它不想强迫织田去做它不喜欢的事情，何况织田说得没错，一旦升职，陆马就必须终日面对一些出蹄打马的事情，同它帮助其它小马的愿望背道而驰，太宰也不希望那样。

“我以为你说你的兴趣是帮助其它小马什么的，只是在诳我不要自杀。”

“我的确认为自杀不是一个合适的爱好，可是假如太宰喜欢也没办法。我没有骗你。”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小天角兽蔫耷下来，不情不愿地妥协了，“不过你保证了会在我叫你的时候赶过来，可不准食言。”

“不会的，是太宰的要求的话，随时随地。”织田凑过去亲密地蹭了蹭太宰的脖子对它的理解表示感谢，之后将注意力挪向了苹果箱：“你不是想看苹果派的完整诞生过程吗？来吧，回家我做给你吃。”这个时候太阳刚好落到陆马的肩头，把它整匹马染得红艳艳、金灿灿，太宰有点看得呆住（然而并不会承认就是了），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小马呢？明明有足够的实力，却放弃唾蹄可得的权利、名誉和金钱，一心只想着要帮助其它小马。可要是织田别无所求，那么它接近太宰、对太宰这么好就毫无理由了，完全没那个必要嘛，仅仅为了帮助别的小马就对一个扫把星有求必应（有时候它还不是真的需要帮助），不值当呀，除非它真的——

也许，只是也许，小灰马在跟上陆马的脚步的时候悄悄期望道，织田作是真的觉得我很可爱呢？

好了亲爱的小读者，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啦。虽然炉火确还有些余温，但是我的浓汤还要保温哩，我可靠着它活呢。来，别忘记你的泰迪熊，去吧，回到你温暖的家、温暖的被窝里。哦，对了，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留下一小片你的心权当报酬，我会很感激的，我的故事也会，我们将一起在明天的这个时候等你，只要你来，我就会告诉你更多有关织田和太宰的事情。

那么晚安，我亲爱的小读者，祝你做一个好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