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太/if线】猫咪没有坏心眼(9)

Notes: 看过动画电影《想哭的我戴上了猫的面具》会为你带来更好的阅读体验。

上一节点这里


Day 3

“厨房里的猫咪”其实是一部恐怖电影的标题。


34.

因为太宰说晚上会做噩梦,我就没有睡得太死,希望到时能够及时醒来,多少安慰一下被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折磨的猫咪。它果然再次于凌晨坐起了身,不过就像我预料到了它中断的睡眠一样,太宰仿佛也猜中了我会随着它的动作一同醒来。

“想喝点什么吗?”它等着我似的,自然而又肯定地轻声问道。“我需要能帮我入睡的东西。”

“家里有些红酒。”我思索道,在脑海中清点着之前的委托人为了表达感谢送来的酒精饮品。“现在这个时间,不要喝太烈的比较好。”

“也是。”太宰听上去稍有些失望,但也只有让人感到不确定的那一点点,我猜他可能是期待着比红酒度数更高的酒。隔着黑暗我只能看到它的轮廓,人形猫咪蹑手蹑脚地溜下了床,不出声地打开房门出去了。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地把治裹进了被子堆,也悄悄离开了卧室。

关好房门后,太宰打开了厨房的灯,熟门熟路地从我的壁橱中摸出了两个古典杯放到了流理台上,然后眼巴巴等着我取酒。恐怕前天它无聊到把家里所有能摸的地方都摸了一遍。我叹了口气,明白它不亲自把红酒拿出来,是在等我的同意——这是一个对酌的邀请,太宰需要我明确地答复它。

难道太宰还在为之前我和治一起去鲁邦酒吧而吃醋吗?猫咪也太记仇了吧。我无奈地到柜子前挑选红酒,暗地里祈祷明天早上治不要为此降罪于我,或者要求再和我同去酒吧以作补偿,那可就要变成永动猫咪报复地狱了。

我挑中的红酒是一瓶没有开封过的桃红波特,虽然甜酒不是很符合我的口味(可能也不符合太宰的),但是作为睡前酒倒是合格;反正我们不是在品酒,加之波特酒也并不名贵,我便没有纠正太宰不合时宜的杯子选择,只是将错就错地将红酒倒进了威士忌古典杯。

直到太宰拉着我来到外侧,变成隔着流理高台前面对着厨房的站位,我才反应过来它是在模拟酒吧,所以才没有打开身后客厅的灯。

就是在吃醋啊。我闭了闭眼,努力没有立刻叹气。

“今晚要为了什么而干杯呢?”太宰笑眯眯地问,自顾自地举起了酒杯,然后不等我回答,就直接说道:“为了野犬,怎么样?”

猫咪是这么富有同情心的物种吗?我挑了挑眉,但没有反对,从善如流地向城市中所有流浪狗举杯致意。“为了野犬。”

杯子碰撞的清脆声响与鲁邦酒吧中如出一辙,对此太宰显得心满意足,轻快地抿了一口红酒。“要是威士忌就更好啦。”

“知足吧,治之前只喝到去乳糖牛奶。”我耸了耸肩。

“但他是在鲁邦喝的,那里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太宰眨着眼睛。“对‘太宰治’来说,我是指。”

毕竟他最初把会面定在了鲁邦酒吧,如果不是为了设下埋伏或方便逃离,肯定是有其他理由的吧。我也喝了一口红酒,果然波特酒还是太甜了。“这次的梦,和‘计划’有关吗?”

“……我还以为你不会主动问。”猫咪歪着脑袋,探究地打量着我。

确实。昨夜也有一个类似的机会,我却选择了闭口不言。但眼下有哪里不太一样,可能是太宰自身的转变,在短短24小时内它像从一名幼童成长为了心事重重的青春期少年,我不再能够简单地读透它藏在瞳仁之后的秘密了。“如果不问,之后我或许会后悔吧。”斟酌片刻后,我坦诚地告诉了它我似乎有些越界的想法。

太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它摇头道:“我不想让你后悔。”然后又喝了一口酒,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只有我在一口一口慢慢地消耗着我的饮料。太宰握紧了杯子,死死盯着玻璃容器中玫瑰色的液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我打算告诉它“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时候,太宰开口了。这次它没有再提起猫咪的死亡,不过同样没有在谈论“计划”,而是决定谈论这个身体上附着的部分。

它就那么注视着红酒,如同讲述他人之事般张开了嘴。

“太宰治曾以为他能够掌控一切。只要他愿意,整个世界都会为他敞开。有时候他去做一件事,并非因为他想,仅仅是因为他能做到,并且他不在乎别人需要承担什么后果,反正他有能力逃脱罪责。

“人的欲望太简单了,要利用何其容易。只要在适当的时机,以正确的顺序给他们想要的东西,或者用他们不想失去的事物加以威胁,他们就会对你俯首贴耳、言听计从。太宰治精于此道,也疲于此道。

“他只是感到无聊。他能够让一个乞丐在一夜之内飞黄腾达、跻身上流社会,也可以只用一天就让某位达官贵人一贫如洗、身败名裂,一切都在他的一念之间。所有的所有都太过简单,它们就只是摊开在他的手掌心里,像随处可见的500円硬币,只有铸造年份稍有不同,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就那么浑浑噩噩地活着,有吸引力的事物似乎只剩下死亡。

“直到他失去他的……朋友。”

它终于抬起头看向我了。太宰治一定很重视他的朋友吧。我想。它提起那个人的时候眼睛里像有什么被点燃了,又像是只保留了什么事物剧烈燃烧后残余的灰烬。

“那是太宰治唯一没能做到的事。”它缓慢地、缓慢地说着。“他没能救下他。他伸手了,却什么都没抓住。”

太宰握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可我无法代替死人安慰它,只得保持沉默,以此表明我在听。

“人类就是这样的。只有失去什么的时候,才会意识到那有多重要。简单地想着‘因为注定会失去,所以值得追寻的事物一个都没有’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其实区别只在于你是否意识到‘你正在追寻’而已。但因为太宰治是个胆小鬼,所以他不愿意去察觉。

“直到一切都来不及的那天。

“我只不过死了八次。可是他的朋友死了那么多次,多到我数不过来。他只是死去、死去、死去,明明这没有任何意义,死亡无法唤回任何人,他还是执着地死去。我对他说,你不要死,可是他不听。

“我拉不住他。他丢下我一个人。”

它停顿了一下,又低下头去。“……我猜我只是感到害怕。”

运筹帷幄的黑手党首领也会感到害怕吗?亦或是这是在混合了猫咪的情况下才会诞生的特定情感?我喝干了杯子底部仅存的红酒,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在进入猫咪集市、交换面具的计划上给它一点信心,这并不容易,考虑到太宰才是那个对集市了如指掌的人(猫?),由一个连猫语都不会讲的纯种人类来打包票,可信度实在是不高。

不过太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在害怕我会把我的最后一条命还给他。”它几不可闻地呢喃着。“原本那甚至不算是一个选项的,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可我开始觉得那没什么了。”



35.

太宰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我“计划”到底是什么,但我却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些更可怕的东西。比起“太宰治也有做不到的事”,“太宰治居然有不惜代价也想救下的朋友”这一点可能更让我吃惊,何况他还失败了。我其实非常想打探更多的情报,一部分的我甚至想要跳起来,抓住笔赶紧记录下脑海中起舞的灵感;可是话临到出口,我却退缩了,一如既往:我不认为我应该涉入太宰治的个人领地,那太私密了,何况与人交心意味着我也需要向对方敞开,我同样不认为我做好了与太宰治坦诚相见的准备,或者说不论是谁,我都不确定我做好了相应准备。

——但我的确为此感到可惜。在鲁邦酒吧中,我并非是为了安慰治,或是敷衍他,才说出“如果我们今日才相识,我一定会请你喝酒”那样的话的。我当真如此认为。倘若太宰治最初就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哪怕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呢?),又或者我成功加入了港口黑手党,以同阵营的身份相见的话,我一定会迅速被他吸引,然后夜夜与他在酒吧聚首吧。

我不知道是太宰治的身体原本就容易喝醉,还是蝶子猫决定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总之在完成这独角戏一般的自白后,它一口闷掉了所有的酒,然后转过头盯着我,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整片沙滩不是一块丰产的牡蛎呢?”,接着就一头栽倒在了流理台上。我赶忙架住了太宰,波特酒虽说比普通红酒的度数要高不少,但也只是威士忌最低酒精阈值打个对折的水平,照理说不应该达到一杯就把人放倒的程度。可是太宰的脸已经开始发烫,一幅不胜酒力、神志不清的样子,我也只好半拖半抱地把它带回了卧室,重新安置在床上。

趴在被子堆顶端的治因为这动静醒了过来,抬头看向我小小地“喵”了一声,我一边爬上床,一边把他捞回怀里,告诉他没事。“睡吧,好好养精蓄锐。晚上就要进入集市了。”

治用湿湿凉凉的鼻尖顶了一下我的下巴表示知道了,在我胸前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猫咪无法长久抵抗睡意真是太好了,太宰刚来到我家时脸上浓墨重彩的黑眼圈已经淡化不少,治的皮毛状态也恢复了一些,应该是在我这里住得还算舒心、得到了适当休息的缘故吧。我漫不经心地想着,慢慢抚摸着怀里的猫咪,也再次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没有人打扰我们的睡眠。

早餐太宰没有提出更多无礼的要求,反而主动说简单些就好,我就做了乌冬面和煎培根沙拉。当然治的饭食是不能凑合的,鸭肉和瘦牛肉我都给足了量,猫咪吃得津津有味,而太宰表现得一幅也很满意超市里随处可见的速食乌冬的样子,之后还主动帮忙洗碗(当然我心惊胆战地拒绝了),似乎打定主意要做一只乖猫咪。

在原本的计划中,我应该留在家里多问问太宰关于集市的事情,好为晚上做做心理准备;然而太宰和治再次联合起来,双双拜托我去一趟超市,买一些水果罐头和冰淇淋。

“我想吃冰淇淋。”太宰一边把我往门口推一边说。

“冰箱里有一盒客户送的香草味哈○达斯。应该还在保质期内,我没有吃过。”我被摁在门廊处穿鞋穿外套,试图进行最后的反抗。

“因为我是成熟的大人了,所以我只吃咖啡味的冰淇淋。”

“治呢?”我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猫咪,但后者扭开了头假装开始研究榻榻米的编织方式。

“咪喵呜喵嗷”

“他说请顺便买些清酒。”

“猫咪不能喝酒吧?”

“他会以奶代酒的,去吧去吧,没事的!”

于是,我作为宿舍的主人,就这样被两只猫赶了出去。我拎着空塑料袋,看着关死的家门,捏了捏口袋里的钥匙,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要求去一趟超市。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宿舍还健在。

为了节省时间,我选择了离宿舍较近的罗森超市。太宰要的咖啡味冰淇淋和水果罐头我很快就找到了,治提出的清酒我也挑了各种场合都很适宜的作奏乃智纯米吟酿,但是更艰巨的战斗还在后面——因为离居民区比较近的缘故,就像中世纪舞会之于名媛小姐们一样,这家超市是家庭主妇与退休大妈们重要的社交场所,而不知为何,我是她们炙手可热的聊天对象。

“诶呀,这不是小织吗!”就在我结完账准备离开之际,一个放在此情此景下堪称恐怖的声音叫住了我。“真难得喏!今天不是工作日吗?怎么这大中午的跑来超市了哟!”踏着小碎步向我走来的中年妇女是高桥家的太太,膝下育有两子,去年因为小儿子终于上了大学而多出了相当可观的闲暇,我百分之六十五的迟到记录都是拜她所赐。

“最近休了假。”我把塑料袋换了一只手提,尽量简短地回答道。

“是喏,多休息休息也好,平常工作那么累,要注意劳逸结合噻。哎,说起来,我的儿子呀,最近在大学里拿了奖哩!可不容易咯,还是个特等奖,我跟你说啊……”

开始了。我绝望地想(我最近绝望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高桥太太一说起自己的孩子就会变得滔滔不绝,不论我做出何等拒绝的表情,她都无法察觉,直到她说完才会歉疚地看着我,仿佛没有注意到她说了多久似的惊道:“我耽误你上班了不是?真是不好意思喏!”反正无论如何都会被国木田训斥,那个时候再表达不满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我从未就此说过什么。

但今天不一样。太宰和治都在家里等着我,就算是脱一层皮在这里,我也必须赶紧回去。“抱歉,高桥太太。”我首次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我还有事,下次再听您谈论您儿子获奖的事吧。”

“——啊啦?”大婶一幅非常惊讶的表情看着我。“这可是头一遭……而且小织不是在休假……?”

“家里有人在等我。”我干脆地回答,举起了手中装有酒和冰淇淋的塑料袋示意。

高桥太太立刻做出了“哦——”的口型,笑得眼角都挤起了皱纹:“是喏是喏……小织也到年纪了呀,什么时候介绍给我看看?谁家姑娘呀?可真是个幸运的妮子!”

为什么断定我家里的人是女性?我挠了挠头,想着把黑手党首领介绍给平头百姓也太危险了,便含混地婉拒道:“不太方便。今后要是有机会再提吧。”

“我理解的、我理解的!人家害羞嘛!哎,小织一定很幸福吧~”

不,与其说是害羞,不如说是害命。而且两只猫咪对于我来说也有些超过了,一只会更很合适。不过眼下并不是辩解的好时机,我匆匆点头说“是的,很幸福”应下来,作别高桥太太,立刻往回赶。

幸好这次到家的时候,国木田没有站在门口,也没有警车或消防车到访。看样子太宰非常安分。或许是治的功劳吧。我松了口气,用钥匙打开了门。



36.

“你不要再推那个碗了要摔下去了!”刚打开门,我就听见了太宰气急败坏的声音,正疑惑着,就看到了非常令人惊异的画面:厨房正被热火朝天地使用着,每个灶台都打着了,上面放着不同种类的锅子;我入住至今从未用过的深底烤盘被从不知哪个角落刨了出来放在水槽边,里面原因不明地压了两大本厚厚的字典,而治正蹲在字典顶端,向下伸出爪子去推旁侧腌制着整鸡的玻璃碗,太宰(穿着围裙,也穿着衣服,太好了)刚刚就是在呵斥他让他停手(爪),它左手握葱右手握锅铲,挥舞起来竟颇有气势,只不过在看到门口的我后,一人一猫当即僵在了原地。

“织、织田作?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太宰手足无措地想进行一些遮挡,但是因为身体不够宽,最后硬是拗了一个车模侧躺引擎盖的造型,横着拦在灶台前。

“只是去个超市,也不会很久吧。”我谨慎地走进了厨房, 先是将被治推到桌子边缘的玻璃碗挪回安全位置,然后去冰箱处放置新买的咖啡味冰淇淋。“如果你们想自己下厨的话,我不会反对的。不必支开我。”

太宰有些尴尬地站直了身体,嘟囔道:“可你不是总会被老奶奶拉住聊天吗?我们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之类的……”

我似乎已经彻底习惯太宰治记忆中关于我的情报数量了。就算他下一秒报出我内裤的尺码我都不会觉得惊讶的。“如果我拒绝的话,也不会有人强拉着我不放、硬是要跟我聊天吧。”

“是吗?你是怎么拒绝的?”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但我还是告诉它:“直接说‘抱歉,我还有事,下次再和您聊’就可以了。”

太宰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像是无法理解我说了什么那样茫然又困惑,不过它很快就因为砂锅发出的“咻咻”声而转过身去照看火了,我也被再次来到流理台边缘的玻璃碗吸引了注意力,我们便没有过多地纠结于我是如何脱离高桥太太魔爪一事。

既然我提前到家了,这顿午饭我就肯定要帮忙。所以太宰是想给我做之前治提起过的活力清炖鸡和超硬豆腐,昨天它说是跑出去晒太阳,其实是去准备做豆腐的黄豆了。因为治把超硬豆腐描述得很好吃,我不禁也有些好奇,跃跃欲试地想尝尝黑手党首领钦点的美食。“本来应该压更久的,但是今天时间不太够,顶多做成豆腐干,达不到需要用凿子和锤子才能吃的水平。”太宰不无遗憾地说道,治也赞同地喵了一声。

“今天吃不到也没关系。之后总有机会的。”我随口安慰着,小心地把腌好擦干水分的去骨整鸡放入烧得滚烫的铁锅。

“谁知道呢?黑手党可是无法保证未来的啊。”太宰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很快又挪开视线。

“黑手党首领的话,至少可以做到言出必行吧。”

它刚想回答,就被治打断了。“咪喵喵,嗷——呼呜呜。”猫咪急急地叫着,但并未从字典上起身。大概烤盘里被压着的就是硬豆腐吧。

太宰的眼神迅速黯淡了下去。“……他说,关于不加害芥川一事,他一定会做到的。”它抿了抿嘴,小声地补充说:“你不用担心这个的,织田作。太宰治不会欺骗你。”

虽说他以前也不是没有骗过我(他假装成我的接头对象,我在怀疑我联系到的黑手党成员从一开始就是太宰治本人),但眼下我其实并没有联想到太宰对芥川的事做出的承诺。“我知道。”我说,“我指的是超硬豆腐。”

“……这个嘛,当然是能抓住当下就抓住当下啦。”太宰又轻飘飘地笑起来,没有正面做出回应。

我见它不想多谈,就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之后我按照太宰和治的指示,帮着一起完成了活力清炖鸡。太宰说考虑到集市之行,治对食谱做了修改,删去了会让人丢失记忆的部分,虽然味道和精力充沛的效果会打一点折扣,但是相较原版要安全得多。盛在锅里的鸡汤香气四溢,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我不禁向往起未删减版来。等炖鸡起锅后,超硬豆腐也压了有近一个小时,可以上桌了。治终于跳下字典,我把书拿开,看到被压得薄薄的一片豆制品。我用筷子轻轻戳了戳,表面居然没有留下任何凹陷,看样子还算成功。

在我端菜的时候,太宰又和治吵了起来,好像是太宰擅自往豆腐中加了点什么(豆腐确实有些泛绿,这大概不正常),引起了治的不满,太宰则坚持那会让豆腐变得更美味,我不得不再次介入去调停他们。“等你们交换回来,可以再让我尝尝没有改过的超硬豆腐。那个时候我再做评判,如何?”这成功让一人一猫都安静下来,在餐桌前就坐。

平心而论,活力清炖鸡和硬豆腐都非常好吃:太宰治的炖鸡方法相当独特,我原本以为直接把鸡不抹油地放入铁锅会让肉糊掉,结果却是这么做出来的鸡肉多汁鲜嫩,明明炖煮了很久,却一点都没有老;而硬豆腐清甜爽口(没有达到硌掉牙的硬度真是太好了),蘸着酱油吃完全不比一道肉菜差,搭配米酒更是一绝。我从不知道港口黑手党首领在厨艺上如此有建树,一时间吃得话都忘记说,光顾着解决面前的美食;治和太宰看我耽于口腹之欲,都显得很开心,猫咪更是把尾巴翘得高高的,尖端不住地抖动。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清炖鸡和硬豆腐了。”餐后我如此总结陈词道:“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有这等口福。”

“重要的是你尝过了,并且很喜欢。”太宰神秘地眨了眨眼,站起身来。“好了,该讲讲集市里的注意事项啦。你们都没有去过,可得好好做做功课。”



37.

接下来的时间里,太宰,或者说蝶子猫,详细地描述了猫咪集市,以及我们此行的目的。首选方案自然是找到面具商进行谈判,看看能不能把面具退回去,要是行不通,就目指一年一度的圣树许愿会——只要成为击败其他猫咪、率先爬上高台的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圣树就会实现获胜者一个愿望。

“高台许愿之战会进行很多次,只要赢下其中一次就可以了。”太宰一派轻松地说着。“织田作的话,肯定没有问题!”

“把赌注全部押在我身上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还有其他的备用计划吗?”被寄予如此厚望多少让我有些惶恐,要是我没能击败其他猫咪,错失了让黑手党首领取回身体的良机的话,蛋蛋是无论如何都会被夺走的吧?

“当然,我永远有备用计划。”太宰耸了耸肩,“只不过第二个备用计划是港口黑手党的机密,所以不能告诉织田作。”

我这才稍稍放下心(和蛋蛋)来,示意它继续说下去。

随后就是一些关于集市的注意事项,比如身处集市中的猫咪们是能够和人类一样进行复杂思考的,会比集市之外的猫咪要难骗得多,相对而言也更讲道理。“可以理解为集市里的猫咪都戴着人面具,”太宰抬手在脸部做了个摘面具的动作,“没有面具的猫咪思维方式就像人类婴儿,只注重自己的需求,无法理解复杂的事,而一旦进入集市,就会被赋予知性。”

想想也对,如果猫咪社会在集市之外也和人类无异的话,猫咪们早就统治世界了。太宰又林林总总地说了些规矩,像是不能长时间注视猫咪的眼睛、一定要眨眼,碰到别的猫咪的胡须是不礼貌的,不能拉拽猫咪的尾巴,之类之类。最后它决定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天色渐暗,到了可以动身进入集市的时间。“也不用太紧张啦,就和人类的夜市没有分别。”它宽慰我道,拉起我的手,带着我和治溜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

我从不知道横滨有这样的地方。在七拐八拐,顺着一个不知名的神社的墙钻过一篱灌木丛后,我们来到了一处山坡上,这里可以俯视大半的横滨城。我并不认为我们走了那么远,就看了一眼手机地图,却发现定位已经乱套了,谷歌地图执著地告诉我我身处海洋中心。

“桥的对面,就是猫咪集市了。”太宰说,语气十分自豪。“绝对不可以松开我的手哦?”

“桥?”我感到困惑,我面前什么都没有。

“如果你是猫咪,你就能看见了。”它向前走去,脚居然踏住了空气,我来不及震惊,就被拽得向前走了一两步,此时我的鞋尖撞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发出了“碰”的一声。

“咪、”我抬起头,看到治站在虚空之上,太宰也维持着一个上楼梯的姿势,悬浮在半空中。

“如果觉得害怕,可以闭上眼睛。只要你不松开我的手,你就不会掉下去。”它柔声说:“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织田作。相信我就好。”

我吞咽了一下,找准太宰的落脚处,把脚抬了过去。

然后我真的踩到了什么。我的鞋发出了踩上木头的“空空”声。这里的确有一座我看不见的桥。

治见我顿在原地,就折返回来,蹭着我的裤腿鼓励我。“好了,走吧。”太宰轻轻拉了我一下,我便行走在空中了。

这真是奇妙的体验。起初我还紧张地闭着眼睛,但行走了一会儿后,我便偷偷睁眼去看脚下的城市。明明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也有确凿的脚步声传来,我却能够一览无遗地看到城市的建筑与灯火。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城市和星空一并亮了起来,云雾在我脚边聚拢,人造光被水汽模糊成一片片亮闪闪的河,像极了星星的倒影。我踏浪而行。

这会是不错的小说素材。我不着边际地想着,错觉自己连人类的形体都消散了,只有太宰的手的温度,和蹭着我小腿的治的尾巴尖清晰可辨。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浓雾已经把我整个人都吞没了。我开始听到一些声音,像是猫咪们的窃窃私语,我四下张望,却看不见任何猫咪,周围太暗了,雾完全遮挡了我的视线,脚下的城市也不见踪迹,如果不是太宰还牵着我、治偶尔会踩一下我的脚背,我肯定要惊慌失措地转身逃跑了。

“小心不要撞到头哦?”前面传来太宰的声音,我试探性地抬起手,果不其然在额头附近摸到了一个触感粗糙的不规则棍状物。在确定我躲开了它后,太宰才带着我继续前进。

“还有多久?”我忍不住询问道。

“我们已经到了,只不过现在需要让你也能看见集市的道具。就快了,再坚持一下。”说着太宰加快了步伐,我也赶紧跟上。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我连嘈杂声也听不见了,原本两个人的脚步声也不知不觉变成了三人。多出来的声音紧跟着我们,并且我意识到治的尾巴不再蹭着我的腿。而就在我想要大叫时,太宰终于停了下来。

“嗯……我看看……这个应该能行吧?”它像是在挑选什么东西,接着一个冰凉的物体贴上了我的脸。

“来,织田作,做个后滚翻。”太宰扶着我向后坐去,我跌到了地上,被牵引着笨拙地打了个滚。

“好啦,睁眼试试吧!”

我听话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微笑着的太宰,以及它身后灯火通明的、巨大的榕树城市。

“——欢迎来到猫岛,织田作。”它说,朝我张开双臂。


Chap 2.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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